北京中科皮肤病医院 http://disease.39.net/bjzkbdfyy/170525/5403105.html

纪小瓯举起手机,不知第多少遍试图寻找信号,手机信号格却丝毫没有动静。   上头写着刺目的三个字,无服务。   她不死心,试图拨打电话,电话仍旧一个都拨不出去。      纪小瓯抿紧嘴唇,使自己保持冷静,把电话塞回包里,重新打量面前的环境。   古树参天,树叶蓊郁,宽大厚实的树叶遮住头顶的阳光,周围寂静无声。   这里的树木很奇怪,盘根错节,奇形怪状,既不像纪小瓯熟悉的松树柏树,也不是常见的梧桐刺槐。回想自己前十六年的人生阅历,她确定从未见过这种树。  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陌生。      班级组织旅游,三天两夜,同学们为了刺激,专门挑选偏僻寂静的深山老林。   哪知校车刚走到山顶,司机不知看见什么,惊叫一声,轮胎毫无预兆地打滑,校车便直直地冲向悬崖。   幸亏司机反应及时,匆忙踩住刹车,校车堪堪挂在悬崖边沿,救了一车人的性命。      纪小瓯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,她坐在窗边,旁边的同学晕车,窗户开得老大。   司机一个迅速漂移过弯道,她没来得及稳住身子,旁边同学惯性地朝她身上压来,她就从窗户被扔了出去。   纪小瓯惊慌地睁大眼睛,下意识伸出手,同学们错愕的面孔却离她越来越远。   来不及恐惧,身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,一直将她拽进深渊。      再次醒来时,便是在这个奇怪的地方。   纪小瓯觉得稀奇,她浑身上下只有额头受了一点伤,许是摔下悬崖时磕的,其他地方均完好无损。  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,她居然一点事都没有?      除此之外,纪小瓯还发现另一件神奇的事。   她身上的MCM小背包除了这次出门带的东西之外,还能拿出许多别的东西。      为了轻便,纪小瓯只带了两袋压缩饼干,两盒德芙巧克力,几瓶矿泉水和三套替换的衣服。因为担心大姨妈突然到访,她还顺手塞了两包卫生棉。   可是现在,她随手一伸,便能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、打火机、瑞士军刀以及医药箱等……   更夸张的是,连睡袋和帐篷都能掏出来。   这些东西不占地方,有点像哆啦A梦的口袋,纪小瓯能看见包里的东西,并且顺利取出,对她而言,里面仿佛是一个偌大的安静的空间。这些东西有点熟悉,她闭上眼睛仔细看了看,才发现空间里装的都是他们班级这次旅游所准备的物资。      这些物资明明在大巴行李舱里,怎么会在她身上?   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?   纪小瓯惊讶地坐在原地,看着面前铺满的零零碎碎的东西,百思不得其解。   然而她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,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,已经很不可思议了。当务之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,而不是坐在这里干耗。      *      纪小瓯收拾好心情,从医药箱里取出碘伏和创可贴,把额头的伤口处理了下,再把医药箱和其他东西重新放回空间,只留下一把瑞士军刀,准备寻找上山的路。  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,面前的景色丝毫没有变化。   依旧是粗壮奇怪的树木,茂盛翠绿的草丛,和安静得不像话的环境。      纪小瓯跟着家人旅游过几次,也去过深山老林这种地方。   无论那些地方打着怎样纯天然的名号,或多或少都有人工留下的凿痕。   没有一个像她现在所处的环境一般,阒寂,原始,草木横生。   分明看不到任何危险,却又好像随时危机四伏。      又走了半个小时,看着面前粗壮的树干,纪小瓯觉得有一丝熟悉感。   她拧眉认真打量面前的大树,过了一会,从棒球衫外套口袋里取出瑞士军刀,展开,趴在树上慢吞吞地刻了几个数字。   。   是今天的日期。      刻完以后,收回刀刃,纪小瓯重新看了一眼这棵古树,又记了一下周围的环境,这才重新开始上路。      纪小瓯从悬崖掉下来的时候是早上,后来昏迷一段时间,又走了一小时的路,她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,已经是下午三点半。   森林里的夜晚来得比较早,加上天气越来越冷,通常六点不到,天就黑透了。   纪小瓯已经认清现实,今天之内上山是不可能的,所以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适合落脚的地方。      早上出门太急没吃早餐,中午昏迷了也没吃东西,纪小瓯又走了半个小时后,终于觉得饿了。   她刚才粗略扫了一眼,空间里有冷冻牛肉和海鲜等材料,应该是班上同学准备在野外烧烤用的。   不过她现在没时间精细处理这些食材,就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巧克力和一盒牛奶,草草应付。      喝下最后一口牛奶,停下脚步,纪小瓯看着面前树干上熟悉的“”标记,呼吸滞了滞。   牛奶呛进气管,她剧烈地咳嗽起来。   古树参天,遮天蔽日,这里跟她刚才来过的地方一模一样。   怎么回事?   她明明特地走了相反的方向,为什么最后还是回到这里?      纪小瓯神色慌乱,一直以来压制的恐惧和不安争先恐后地跃出脑海。   她掉进山崖,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,本来就特别害怕。   眼下又被困在这座森林里,周围没有一只活物,偌大的森林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。   她肩膀微颤,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湿润,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无助掩埋,没有留意脚边的动静。      *      纪小瓯专心致志地揉眼泪,脚边的动静却越来越大。   她今天穿了一双海军蓝的浅口单鞋,露出脚背。纪小瓯的皮肤很白,露在外面的部分像她刚喝完的牛奶,当一条柔软湿滑的舌头舔过她的脚背时,她僵了僵,怔怔地低头往下看。      一只花斑纹的小动物卧在她的脚边。   圆耳朵,蓝眼睛,尖锐的指甲,掌心的肉垫,无一不显示这是一只猫科动物。   不像小猫,倒像是豹子多一些。   纪小瓯条件反射后退半步,呆呆地看着这只小豹子。      说它是豹子,它跟普通的豹子又不太一样。   它眼睛底下到脸侧有一簇黑色的毛发,不像猎豹那样浑身布满斑点,毛色略浅,眼睛不是寻常的蓝绿色,而是罕见的海蓝色。   它舔完纪小瓯的脚背,发现没有味道,就扭头继续慢慢舔旁边草叶上的牛奶。   牛奶是刚才纪小瓯咳嗽的时候洒上去的。      小豹子舔完牛奶之后,这才抬头注视纪小瓯。   它的眼睛很蓝,像深海的颜色,看着纪小瓯的时候,竟有一种深邃专注的感觉。   大概是没有吃饱,它迈开四肢,朝纪小瓯走了一步。      纪小瓯赶紧后退,如临大敌地看着它。   虽然它很小,但豹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,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全然陌生之地,纪小瓯不得不防。   小豹子又往前走了一步。   纪小瓯又后退两步。   这次小豹子没再前进,而是停下看着她。   更准确地说,像是在打量她?   半响,小豹子抬起前爪挠了一下自己的耳朵,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,继续盯着纪小瓯。      纪小瓯这才看见它后腿的毛发被血染湿,腿根有一道明显的伤痕。   看着不浅,皮开肉绽,而它居然还能稳稳地站着。   纪小瓯对它的防备稍稍降下来一些,想必是跟父母走散了,被别的野兽攻击,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。   它受了这么重的伤,想必也没什么攻击性。      纪小瓯思量片刻,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纯牛奶,剪掉顶部的包装,缓缓蹲下,伸长手臂将牛奶小心翼翼地推到距离小豹子一米的地方。      小豹子深蓝的瞳仁看了看纪小瓯,又看了看面前的牛奶。   少顷,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前挪动。   它先是舔了一口纯牛奶,接着将整个脑袋都埋进牛奶盒子里,喝得津津有味。      纪小瓯在对面看着,默默地松一口气。   趁着小豹子喝牛奶的功夫,她后退转身,匆匆地离开此地。   虽然小豹子是没什么危险,可万一它的父母过来之后,看见小豹子身上的伤,以为是她弄的,要找她的麻烦怎么办?   她身上只有一把瑞士军刀,没有什么威胁性,根本不足以抵挡两头成年的豹子。      这样一想,纪小瓯更加没有安全感。   入夜之后,森林里不知有多少危险的野兽猛禽,她必须尽快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。      为了离开这片森林,避免再次回到那棵大树下,纪小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线。  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,眼前的树越来越低,树枝也越来越粗壮。   真正的枝繁叶茂。   不等纪小瓯看清附近的光景,突然,眼前迅速一黑,整个森林都陷入暗夜之中。   伸手不见五指。   纪小瓯一愣,不明状况,摸黑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找出手电筒,打开照明开关。   一束莹白的灯光射出,她照向手腕,见手表表盘的时针正正好指着数字“6”。      纪小瓯不敢开灯太久,怕引来野兽,飞快看了一眼时间就把手电筒放回包里。   心里却充满疑惑。   怎么回事?   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了?

上一秒天还亮着,下一秒就是黑夜。   纪小瓯抬头,头顶星辰璀璨,明亮的银河横跨整片星空,每一颗星星都看得无比清晰。   一道耀目的流星划过,接着消失在地平线尽头。美丽得像小时候看过的童话。   可惜现在纪小瓯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,满心都是震撼。   从白天到黑夜没有任何过渡,天就突然地黑了。   这里难道没有日落,没有黄昏?      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,纪小瓯压下心底的震惊,借着头顶一点稀薄的星光,找到一棵不高不矮的大树。   摸索半天,从背包里取出登山扣和登山绳索,这应该是体育委员陈斌的东西,纪小瓯记得来旅游之前,他曾经说过要去后山爬山。现在它们却出现在她的包里,纪小瓯有些五味陈杂。   也幸亏这两样东西,纪小瓯才能顺利地爬到树上,平安度过一夜。      夜里相安无事,就是温度有些低,好在纪小瓯的“空间”里有毛毯和睡袋。      纪小瓯特意定了早上五点半的闹钟,想确认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她的错觉。   这里没有日落,是不是也没有日出?   睁着眼睛等到五点五十九分,眼前还是一片漆黑,然而,当分针与秒针重合,时针准准地指向数字“6”时,仿佛一只巨大的手掀开帷幕,毫无预兆地天亮了。      日光乍泄,穿透厚厚密密的树叶,洒在纪小瓯的头顶。   纪小瓯怔怔地坐在枝干上,眼睛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,刺得她眯了眯眼。   再次睁开,望着阳光普照的森林,纪小瓯久久回不过神。   这个地方实在太奇怪,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有很多疑点。纪小瓯强迫自己没有深想,然而眼前这一幕,却叫她怎么都不能淡定了。      地球上哪个地方没有黄昏和黎明?   又有哪个地方的昼夜交替如此分明,有如泾渭?   是她孤陋寡闻,还是到了另一个世界?     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,纪小瓯身子一僵。   清晨微风从树梢婆娑而过,她手臂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。   如果是真的……   不,不,她一定可以回去的!昨天只是没找对路,今天只要找到走出森林的路,就一定能回到山顶,与班上的老师和同学们汇合。   爸爸妈妈还在等她到地方后报一声平安,她不能被困在这里。      纪小瓯整理好毛毯和睡袋,放回背包里,顺着登山绳索滑到地面。   附近有一条溪流,流水清冽,青石可见。纪小瓯走过去洗了洗脸,顿觉清爽。      水面上倒映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庞,肤白唇红,亮丽天生。   少女生得好看,就连微微皱眉的动作,也有别样的可怜。      刚才没注意,这会纪小瓯才觉得脚掌疼痛。   她脱掉单鞋,低头,就见掌心长了两个透明的水泡。   昨天走了足足四五个小时,加上林中道路崎岖,当时没什么感觉,现在才知道疼。   纪小瓯抽了抽鼻子,有点委屈。   纪父纪母老来得子,只有她一个女儿,平时她有点头疼脑热都紧张得不得了,把她捧在手心里疼。如今她孤身在外,身处荒郊野岭,受了伤也没人知道。   纪小瓯伤心了一会,就强打起精神,草草处理一下脚上的水泡,翻了翻空间,找出一双白色的运动鞋。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带的,试了试大小,刚刚好,也就顾不得那么多,直接穿在脚上继续上路。      *      没走多远,纪小瓯不经意一低头,见地上的青草夹杂着一些斑斑驳驳的血迹。   血迹干涸,变成赭红色。  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,她有种不好的预感。果不其然,前方,熟悉的大树刻着四个数字,树下,一团花斑纹的小身影静静卧着,纪小瓯心里“咯噔”了下。      她又回到了原地。      昨晚天黑,纪小瓯没有看清四周的环境,见眼前树木陌生,就以为走了很远。   殊不知她睡觉的那棵树,与这棵“”只隔了几十米。   为什么她总是走不出这片地方?除了慌乱,纪小瓯心里更多的是疑惑。   古装电视剧里经常上演迷阵,看似一模一样的环境,实则每一步都暗藏天机,走错一步,结果就天差地别。   难不成她现在也处于迷阵中?      “呜噜噜”一个细小的声音拉回纪小瓯的神智。   纪小瓯循之看去,那只被树叶埋住的小豹子奄奄一息,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,刚才那个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。   像是从喉咙深处,声带滚动溢出的呻

吟。      纪小瓯走过去,慢慢扒拉掉它身上的树叶,待看清它后腿的伤势,呆了一呆。   昨日离得远,她没有仔细看,就见伤口周围的皮肉都溃烂溃脓了,皮发凝成一捋一捋,几只小虫子在里面乱爬。   昨天不是还能走路么,怎么今天就成这样了?   许是纪小瓯不慎碰到它的伤口,小豹子喉咙低低沉沉地咕哝两声,掀起眼皮,深蓝色的眼睛定定看向她。   它的眼神称不上友善,大抵是动物濒死时候的本能,对什么都充满戒备,怀疑。   如果不是它身受重伤,纪小瓯肯定相信它会跳起来一爪子拍向自己。      纪小瓯这时候自身难保,本来不想救它,谁知道它的父母在哪,为什么受伤,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,这后头会不会牵扯出一堆麻烦事?不过抱着它小小的身躯,她又改变了注意。   那么小,还没她家养的美国短毛猫大呢。   能救一点是一点吧。      纪小瓯抱着小豹子来到溪边,蹲下,一手托着它的前肢,一手掬了一抔清水,轻轻地清洗它后腿外侧的伤口。   伤口很深,不像是被捕兽夹之类的利器所伤,倒像是被什么野兽抓的。   难不成是被野兽从父母身边叼走,后来又自己逃出来的?   纪小瓯清洗好小豹子的伤口,把它放到干净的草地上,掏了掏背包里的“空间”,正准备取出医药箱给小豹子处理伤口,此时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狼嚎。      纪小瓯动作一顿。   小豹子睁开眼睛,眼神沉沉的,跟刚才有些不一样,身体也迅速地紧绷起来。   一开始纪小瓯以为自己听错了,很快,叫声再次响起,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。   听声音,仿佛不止一头狼。   听说狼是群居动物,从此起彼伏的叫声来判断,对面应该是一群狼。      纪小瓯抓着背包的手紧了紧,站起来就想跑。   纪小瓯想过会遇见猛兽,但是没想到这么快。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,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藏,再加上她在这片森林迷了路,一时间手忙脚乱,匆匆地拉上拉链。   一个东西却从背包里掉了出来,摔在地上。   拾起一看,是一块圆型的指南针。上头标着“N、S、W、E”四个方向,刻度精良。   这是临出发前纪父担心纪小瓯在山里迷路,塞进她背包里,以备不时之需的。   纪小瓯当时没放在心上,事后也就忘了这回事。   如今却眼睛一亮,她现在太需要这个东西了。      用指南针确定好方向,纪小瓯背好背包,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静静趴着的小豹子。   它也在看她,瞳孔幽深,不慌不忙,不躲不闪。   深蓝色的眼珠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。      真奇怪,纪小瓯心想,她竟然从一只豹子的眼睛里看出了人的情绪?   它刚才,是在怜悯她吗?      “嗷呜——”   狼嚎一声接着一声,仿佛已经靠近。   纪小瓯咬了咬牙,没怎么多想,就上前把小豹子抱进怀里,沿着溪流往下跑。      *      换上运动鞋后跑起来果然轻松了许多,纪小瓯一面小心翼翼不碰到小豹子的伤口,一面低头   有了指南针引路,纪小瓯一路朝南,走得非常顺利,不一会儿就走出了森林,身后的狼叫声也慢慢消失了。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,竟然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小时。   她喘了喘气,危险消失,这才觉得疲惫极了。   双腿一软,就倚着一棵树干坐在地上。   手心一片黏黏腻腻的,纪小瓯摊开手,见上头沾满了血迹。她心头一骇,赶紧查看怀里的小豹子。   刚才跑得太急,加上森林里障碍物多,她走得很不平稳。小豹子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又裂开了,正在往外流血,伤口很深,几乎可以看见骨头,她看着都疼,而它竟然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什么声音。      “不会死了吧?”纪小瓯喃喃,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下它的圆耳朵。   小豹子耳朵动了动,这才慢吞吞睁开眼睛,蓝涔涔的眼睛对上她。   纪小瓯原本以为它会发怒,没想到它只是看了她一会,就又默默地转回头去,不声不响。   大概是疼得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,纪小瓯心想。      既然已经逃离危险,当务之急是先给它处理伤口。   纪小瓯休息片刻,转过身以MCM背包做掩护,从空间里取出医药箱。她打开箱子看了看,里头的药很齐全,有酒精、双氧水、退烧药、止血药和医用纱布等等。   纪小瓯家里养猫,对照顾猫科动物不算陌生。   但是处理这么深的伤口,却是头一回。   她稳了稳双手,先用酒精给一把银制小刀消毒,轻轻按住小豹子受伤的后肢,小心翼翼地刮掉它伤口周围的腐肉和溃脓。小豹子低低地叫了一声,她的手一抖,力道不小心加重了些,小豹子眼睛冷光一闪,她脱口而出: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     说完才发觉它听不懂,不禁有点奇怪,她为什么要道歉?因为看到它眼里的不高兴?      清理完腐肉,纪小瓯用消毒水给伤口消毒、止血、上药,然后拿起纱布包扎。   她认认真真地绕着小豹子的后腿缠了几圈,最后一圈时,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。   大功告成。   纪小瓯满意地点点头,正准备大松一口气,一直稳稳站着的小豹子突然往前一倾,直直地倒在地上。      纪小瓯大吃一惊,赶紧捞住它。   一碰到它的身子,她才发现它的温度有些不正常。猫科动物的恒温比人类高,一般在38度左右,可是很显然,这只小豹子的温度比38度还要高。   发热了?      纪小瓯又摸了摸它的耳朵和肉垫,果真热乎乎的。可能是昨天晚上受了重伤,又在野外过了一夜,所以这会儿才会发热。   纪小瓯翻了翻医药箱,从里面找出一支温度计。   猫咪的嘴巴夹不住温度计,以前纪小瓯给自家美短测量温度的时候,都是把温度计塞进猫的肛

门里。   她拿着温度计,把小豹子平放到自己的腿上,正准备如法炮制。   温度计才刚碰到它的肛

门,还没放进去,小豹子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,也不知哪来的力气,剧烈地挣扎了一下,前爪猛地往下挥过来,蓝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,闪着一丝怒光。

呃……   纪小瓯举着温度计有点不知所措,它为什么反应这么大?是不喜欢这样么?   可是以前她给家里美短量体温的时候,也不见那只猫有多抗拒啊。她不明所以,把温度计往前送了送,这回还没碰到豹子的身体,它就飞快地往前一翻,用没有受伤的那只后腿用力一蹬,将纪小瓯手里的温度计扫落在地。      纪小瓯反应及时,飞快地松手,才没有被它踢伤。   小豹子撑着一口气站在她面前,“呜噜噜”咬牙切齿,虎视眈眈地看着她。   模样有点像恼羞成怒。      纪小瓯盘腿坐在树下,豹子站在她面前,一人一豹大眼瞪小眼。   半响,纪小瓯歪了歪头,总算有点弄明白状况,“你……你不喜欢量体温么?”   小豹子调开视线,扫了一眼那支掉进草丛的温度计,眼神很是不善。      好吧,不喜欢就不量吧,纪小瓯是很好说话的。它这个体温确实是发热无疑,量体温不过是为了确定多少度,既然它这么反抗,那就先用酒精给它降降温好了。      纪小瓯用药棉蘸了点酒精,却开始犯难。   酒精要擦拭到肉垫上才有用,照这只豹子刚才的反应,它还会让她碰它么?   她伸手,试探性地举到小豹子面前,像平时逗自家美短一样挠了挠它的下巴。   小豹子没动,深邃的蓝眼睛微微转动,视线落在纪小瓯手里的药棉上。      “这个是医用药棉,上面蘸了酒精,可以给你降温的,你现在发热了……”不知道为什么,面对这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,纪小瓯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解释。   小豹子这回没有反抗,也不知是听懂了她的话,还是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。   纪小瓯顺利地把它抱进怀里,避开它的伤口,托住它的四肢挨个把它掌心的肉垫都擦了一点。      猫科动物的肉垫都是粉色的,豹子也不例外。   小豹子左前爪的肉垫中间有一条褐色的疤痕,几乎贯穿它整个掌心。   疤痕又长又深,十分醒目,想必当时受了很重的伤。   纪小瓯忍住想摸的冲动,告诉自己,这只豹子可不是好惹的,不像她家美短。   它一不高兴,就算受着伤也能咬死自己。      擦完酒精,纪小瓯又取出一条毛巾去溪边洗干净。   天刚入秋,这时候的溪水清凉,用来冰敷是不太够,但聊胜于无。   纪小瓯把湿毛巾叠好搭在小豹子的肚子上,每隔十分钟便重新去溪边洗一次。      *      忙完这一切,纪小瓯总算能休息一会。   早上没吃早餐,担惊受怕地跑了两个小时,后来又忙着给这只豹子处理伤口,她这会才觉得肚子饿。      纪小瓯转身,脑袋埋进背包里,悄悄看了看“空间”里的存粮。   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,但是却慢慢接受了这个设定。如果没有空间里的东西,或许她昨天晚上就在树下被野兽咬死了。      她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物资,除了之前看到的东西外,还有两袋大米,两袋面粉,五箱方便面,五箱牛奶,十箱矿泉水,若干袋牛肉干,两盒德芙巧克力和两桶士力架,用冰块封存好的新鲜牛肉和海鲜,以及各种零食干果……   纪小瓯昨天留意了一下,经过一整夜,用来保鲜牛肉的冰块一点也没有融化。海鲜也是,仍旧是新鲜的颜色,这里就像一个纯天然的冷库。   空间里的时间似乎流动的很慢,不必担心过期变质的问题。      清点完食材,剩下的是生活用品。   油盐酱醋,锅碗瓢盆,炉头气罐,烤肉架,这些都有。还有望远镜,防晒墨镜,洗发水,沐浴露,速干毛巾以及保温杯等……同学们带的东西杂七杂八,纪小瓯随手一摸,居然还拿出来一根自拍杆。      纪小瓯把东西整理好,留下一袋牛肉干、一包麦片、两盒牛奶和一包方便面。   她从套锅里取出一个小锅,去溪边舀了小半锅水,回到溪边架好气罐和炉头,就把小锅放在炉头上,拧开开关,开始烧水。   淡蓝色的火苗猝然升起,不一会儿,就听见锅里传出开水沸腾的声音。   旁边静静卧着的小豹子抬了抬眼,一声不响地盯着火炉,眼神幽幽的,前爪用力扣着地面。      纪小瓯对此浑然不觉。   纪父是户外运动爱好者,家里存放了许多户外运动器材,所以纪小瓯对这些并不陌生。烧好水后,她撕开方便面包装袋,把面饼放入滚水里,倒进调料,用筷子搅拌。   趁这功夫,她又把牛奶盒子剪开,自己喝掉一点,再把整包麦片倒进牛奶里,放到小豹子面前。   “你现在受伤了,多喝点牛奶比较好,对愈合伤口有好处。这里还有牛肉干,一会儿我剪碎了你就可以吃了。”两天没跟人说话,纪小瓯对着一只豹子也能喋喋不休,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。   小豹子昨天喝过一盒牛奶,倒也没有抗拒,目光从火炉上收回,埋头喝奶。      纪小瓯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盒,喝了两口,见面煮得差不多了,便关火盛出来。   昨天一天只吃了两块巧克力,眼下终于吃上几口热食,虽然只是简单的煮面,她也觉得很满足了。      她小口吃完,见对面的豹子也吃得差不多了。   牛肉干包装袋被它撕烂扔在一边,里头吃得干干净净。   纪小瓯担心食物的香味引来刚才的狼群,就匆匆把锅碗收起,去溪边洗干净,和气罐炉头一起放回空间。气罐和炉头的体积都不大,即便塞进包里也不显得突兀,她就没避着这只小豹子。      豹子看着纪小瓯精致小巧的双肩包。   少顷,动了动眼珠子,移向对面忙忙碌碌的少女。      纪小瓯一时半会找不到扔垃圾的地方,又不能随手扔在森林里,就挖了个坑,把牛奶盒和包装袋都埋在土下。   埋完以后,她抬手蹭了蹭脸颊的汗珠,一道脏兮兮的灰痕就挂在了她的脸上。   她大约也意识到了,起身去溪边洗了把脸,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,眼睛又明又亮,皮肤瓷白,脸蛋光滑。不像动物一样浑身长满毛发,她整个人都透着精致。      纪小瓯走回豹子跟前,双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,一眨不眨地看着它。   小豹子后退两步,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。      纪小瓯拿掉缠在它肚子上的毛巾,摸了摸它掌心的肉垫,温度比刚才低了点,晚上再给它上一次药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。      *      溪流对面是一座巍峨绵延的山脉,山顶很高,直入云霄。   纪小瓯记得自己是从山上掉下来的,从这里爬上去应该能回到她熟悉的地方。   她本打算给小豹子处理好伤口就上山,只不过处理好后,低头一看手表,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。   如果她此时上山,等爬到山顶怎么着也是凌晨了。   那时候山顶无人,不比这里安全。   思前想后,纪小瓯决定再在这里停留一晚,明日一早再出发。      纪小瓯把小豹子抱进怀里,看了眼面前的小溪。   溪水湍急,被森林和山脉夹在中间,如果想过对岸,必须渡过这条小溪才行。   她捡起岸边的一截枯枝,伸进水里探了探水深,拿出来跟自己的小腿比了比,水流不深,刚刚没过她的小腿。      纪小瓯穿的是米色的阔腿裤,毫不费力地卷到小腿,抱着小豹子一步一步慢慢淌到对岸。      对岸也是一派原始森林的痕迹,只不过树木长势更温和一些,不如对面的树木那么嚣张跋扈。   这里阳光明媚,郁郁葱葱,没来由地叫人心旷神怡。   更叫纪小瓯欢喜的是,她在这里看到了几种熟悉的树木。   斜前方是几棵云冷杉,左手边长了一排水曲柳,再深处还有樟树,柞树,桦树……   总算看见一丝她熟悉的东西了!      如此一来,更加坚信了纪小瓯爬到山顶就能找到老师同学的念头。   不过纪小瓯也没有失去理智,在森林里走了一个多小时,找到一处不算低的山坡。这里位置隐蔽,背靠山峰,且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挡,野兽一般寻不到这里,他们晚上可以在这里休息。      五点多,纪小瓯给小豹子重新上了消炎药,又喂它吃了牛奶泡麦片和牛肉干。因为中午吃得晚,她自己不怎么饿,就只喝了一盒牛奶,从空间里掏出睡袋铺好,准备等待“天黑”。   六点一到,森林准时陷入黑暗之中。      纪小瓯仍旧无法理解这里的自然现象,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。扭头一瞧,旁边的小豹子早已经睡着了,她想了想,从空间里取出一条针织毛毯,给它盖身上。      夜晚乌云厚重,天上不见一颗星星。   次日一早,天刚刚亮,小豹子睁开眼睛,就见眼前空空如也,睡袋不见了,毛毯不见了,牛奶盒子不见了。   就连纪小瓯也消失得干干净净。      斑纹豹子缓缓支起身,看了看昨晚纪小瓯躺过的地方,似是忽然想起什么,它扭头看向自己受伤的那条后腿。   上头的纱布干净,一看便是今早刚换的,一如既往地打了一个晃眼的蝴蝶结。   小豹子盯了一会儿,然后慢慢收起视线,舔了舔牙齿,转身不紧不慢地向森林深处走去。

纪小瓯天不亮就起床了,收拾好东西以后,顺手给那只豹子换了一次消炎药,就独自走上上山的路。   这座山很高,坡度陡峭。   中间有几段路甚至几乎与地面呈90度角,直上直下,非常危险。      纪小瓯咬紧牙关,使用体育委员陈斌的登山扣和登山杖,终于在天黑之前爬到了山顶。  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,下午5:43,几乎用了整整12个小时。      站在山顶喘了几口气,纪小瓯一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老师同学,心情就无比愉悦,从未像此时这般期待与他们重逢。   不知道这两天他们有没有找自己?   有没有通知自己的父母?   爸爸妈妈知道她掉进山崖,是不是吓坏了?      然而一转头,看清山峰周围的环境,却倏然怔住。   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顶,崖边横着生长了几棵迎客松,身后天空蔚蓝,除此之外,再无别物。   她掉进悬崖的那个山顶呢?   她坐在校车里看到的G80高速公路呢?      放眼望去,眼前是一片绵延起伏的山脉,山脉呈圆形环绕,表面被绿植覆盖。   山脉四周高,中间低,宛若一个巨大的盆地。只不过这盆地中间并不荒芜,生长着许多纪小瓯叫不出名字的植物。   山脉外围被一条溪流环绕,正是纪小瓯昨天从对岸森林淌过来的小溪。   盆地一眼望不到头,山脉仿佛延伸到世界的尽头,水流跟随着山脉蜿蜒而去,在纪小瓯面前展示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。      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。      纪小瓯放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收紧,身躯也微微颤抖,一眨不眨地俯瞰着远方。   一直以来压抑在她心头的猜测,终于被证实。     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。   她穿越到了陌生的大陆。      仿佛为了印证纪小瓯心中所想,下一秒,六点一到,眼前的光景立即变黑了。   这里没有高楼厦宇,没有科学技术,没有手机信号……甚至没有日出与日落。   纪小瓯直直地站着,一颗心越坠越深。   震惊,困惑,更多的是茫然。     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?   又该如何回去?   如果她真的回不去了,该怎么在这里生活?      这一晚纪小瓯没有睡觉,盘腿在山顶愣愣地坐了一夜。   这里昼夜温差极大,晚上天气很凉,她穿的单薄,黑色印花棒球衫里面是一件白色背心,下半身的阔腿裤也不怎么保暖。次日天一亮,她就觉得头脑晕乎乎的。   消化了一夜,纪小瓯的心情有所缓和。   无论她是什么原因来到这里,既然暂时回不去,那就先想办法在这里生活下去吧。      这样一想,纪小瓯打起精神,从医药箱里拿出感冒药,倒了两颗,就着矿泉水咽了下去。   又从空间里拿了两片土司面包,跟牛奶一起吃完,这才准备下山。   下山的路比上山艰险,纪小瓯走得很慢,到了下午三点左右,才走到半山腰。   这段路上长满了绿色的植物,有一种植物叶子很厚,有纪小瓯的手掌那么大,每株植物顶端都长了一到两朵淡红色的花朵。花朵周围围绕了许多双翅目的昆虫,大概是纪小瓯的书包颜色比较亮,是玫红色的,不少昆虫被吸引,朝着她这边飞来。      纪小瓯从小怕虫子,一开始还能拿驱蚊水抵挡,后来这些昆虫对驱蚊水免疫了,慢慢地越围越多。   被这种虫子咬过的地方迅速肿起小包,痒痒的,纪小瓯忍不住伸手去挠,很快整片手背都红了。      纪小瓯不敢再挠,不过这么下去却不是办法。   她转头观察四周,发现对面树下就没有这种虫子。即便有虫子飞过去了,也会很快转头飞往别处。   那棵树根周围的树没什么不同,唯一不同的是,树下长着一种像猫薄荷的植物。      纪小瓯眼睛一亮,飞快走到树下。   回身,果见那些虫子都不再靠近自己,在她头顶上方盘旋了几圈,纷纷散去。   这种植物有一种淡淡的香味,人闻着没什么,对于这种昆虫来说却很刺激。   所以它们从不靠近。      为了避免一会再遇见这些虫子,纪小瓯摘了几片猫薄荷的叶子,用白纱布包裹,做成一个简易香囊系在身上。   做完后,她满意地看了看,正准备离开,一抬脚,脚尖却好像踢到什么东西。   硬硬的,像块石头。   纪小瓯疑惑低头,就见草丛里长了两只硕大的鹿角,杈角很多,向两边分散,十分繁复华丽。      纪小瓯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鹿角,吃惊之余,忍不住弯腰伸手触摸。   然而,没等她碰到这对鹿角,鹿角就自己动了动,周围的草丛随之“沙沙”作响。   紧接着,一个脑袋缓缓从猫薄荷丛里抬起,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呻

吟。   “哦,刚才是谁踢我……”      纪小瓯傻傻地看着这个顶着一头鹿角的少年,眼睛越睁越大,然后双腿一软,就吓得“扑通”跌坐在了地上。      *      “你、你是什么东西……”纪小瓯脸色煞白,盯着面前的少年磕磕巴巴地问。      对方盘腿坐在地上,身材壮实,看起来像人类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。   他头顶长了一对繁复硕大的鹿角,两边耳畔分别长了灰白色的绒毛,一直蔓延到脸颊两侧,鼻梁上也长了一丛灰色毛发,眼睛很大,嘴唇略厚,也在看着她。   “我?”少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,笑着介绍道:“我叫埃里克,你叫什么?”   说完没得到回应,鹿角少年看了眼仍旧处于震惊边缘的纪小瓯,挠了挠头,“抱歉,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?你放心,我是草食系,跟那些凶残的肉食系不同,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   少年看纪小瓯纤细弱小,一看便是未成年的模样,又浑身散发着青草的香味,便自顾自地把她当成了与自己同系种的“草食系物种”。      纪小瓯张了张口,目光从少年的鹿角移到他灰色的鼻子,手指一点一点收紧,正要转身逃跑,却见对面少年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,身躯紧绷,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,他就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腕,按住她的头,与她一起飞快地藏进草丛里。      “……”   纪小瓯莫名其妙,挣扎了下,想要站起来,鹿角少年赶紧竖起一根手指,“嘘。”   纪小瓯看着他那黑色的、像手指又像鹿蹄的指头,抿紧嘴角,没有出声。      埃里克看起来很紧张,眼睛死死盯着对面。   奈何他头上的鹿角太显眼,藏在草丛里,有一种极度不和谐之感。   他似乎也发现了这点,慌慌张张地从旁边扯了一大堆猫薄荷,盖在自己的鹿角上,以作伪装。      不一会儿,纪小瓯感觉到地面明显的震动,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猛兽的叫声。   埃里克的身体绷得更紧了。   猛兽的叫声越来越近,纪小瓯往远处看去,就见两只浑身布满斑纹的成年猎豹朝这边冲来。   猎豹飞奔的速度很快,几乎一眨眼的功夫,只见两道矫健的身影从眼前掠过,粗长的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,几个纵跃之间,就不见了身影。      直到两只猎豹远去,埃里克才长长地舒一口气,拍了拍胸脯,得救了。   纪小瓯心中的谜团却越来越大,好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,只差找到线头一端,所有事情都能一通百通。   “我们……为什么要躲起来?”纪小瓯看着面前正在拿掉鹿角上稻草的少年,试探地问。   埃里克动作一顿,把纪小瓯当成了懵懂无知的幼年期兽人,耐心地解释:“刚才那两只豹子是肉食系兽人,是我们草食系兽人的天敌,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,我和你都会没命的。”      纪小瓯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心,很疼,不是做梦。   她声音有点颤抖: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   埃里克疑惑,但还是乖乖重复:“如果被那两只豹子发现我们,我们会……”   “不是这个。”纪小瓯有点慌乱地打断,“你说我们是什么?”   埃里克愣了下,旋即笑道:“我们是草食系兽人啊,你身上没有血腥味,而且有青草的香味,我应该没有猜错吧?”他很快想起,“哦,对了,瞧我这记性。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,你叫什么?你的种族在哪里?”      半响,纪小瓯才声音发涩地回应:“纪小瓯,我叫纪小瓯。”   埃里克笑容热情,“你的名字真是像极了人类。”   纪小瓯心跳加快,不等她问出什么,埃里克就继续道:“不过人类七百年前就灭绝了,波尔尼亚大陆早已没有他们存在的痕迹,你应该与他们没什么关系。”      扔下这枚重磅炸弹,埃里克看了看天空,“天马上就黑了,你是不是与族人走散了?我的族群就在山后,离这不远,你要不要到我的族群里躲避一晚?”   说完,见纪小瓯脸色苍白,目光呆滞,以为她是刚才看见猎豹兽人受了惊吓,现在还没缓和过来,安慰道:“别担心,我的族群虽然不强大,但也不会让你受伤的。相反,你如果留在这里才有可能被野兽吃掉。”   纪小瓯下意识问:“为什么?”   埃里克收起笑容,一本正经道:“前几天豹族的首领受伤失踪了,他们一直在寻找,就在这座山上,我们族里已经有好几名族人遭受了无妄之殃。”

“埃里克,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?”   “埃里克,你查看的怎么样?豹族的人什么时候才会离开后山……”   “埃里克,今天又有两名族人受伤了……”      埃里克是种族族长的孙子,也是族里最年轻最强壮的勇士,他为人热心善良,平时族里有什么事,族人都喜欢向他求助。   这次豹族兽人干扰他们的种族,埃里克自告奋勇去后山查看,大伙都很关心。   然而,接二连三的问题尚未问完,族人看见埃里克身后娇小的雌性,愣了愣,注意力全都转移到纪小瓯身上。      埃里克的种族属于驯鹿,个头一般比较大,无论雄性还是雌性都长得高大壮实。   而纪小瓯站在埃里克旁边,还不到埃里克的胸口。   她身材小小的,脸小小的,脖子细得仿佛一拧就断。   与他们浑身布满毛发不同,她皮肤光洁,身上无毛,一看便是未成年的模样。      面对族人眼里的疑惑,埃里克主动解释:“她叫纪小瓯,是我在后山认识的。她与自己的族人走散了,我就邀请她来族群暂住一晚,等后山的危险解除以后再离开。”   危险自然指的是豹族的兽人。      族人们都不说话,看了看纪小瓯,又看了看彼此,眼神戒备。   这位雌性看起来与他们不是同一个种族,穿着打扮都很怪异,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?   不怪这些族人多想,实在是最近族里受伤的成员太多,人人自危。      埃里克察觉到大家的心情,很快又道:“她与我们一样是草食系物种,你们闻闻,她身上有猫薄荷的味道。”   此话一出,驯鹿兽人们耸了耸灵敏的鼻子,果真闻到一阵草香。   霎时放下所有戒备,对纪小瓯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。      “既然如此,不如住到我家里来吧,我家正好有一个多余的屋子。”   “我家有今年新种的玉米,不知道这位雌性喜欢吃吗?我去拿一点儿过来。”   “你的种族是什么?看起来像个未成年,毛都没长齐呢,你的父母会担心吧。”   ……   驯鹿一族本就友好,性格温厚。   一旦察觉到纪小瓯对他们没有威胁性,纷纷变得热情无比。      纪小瓯勉强一笑,手指紧紧握住腰间的猫薄荷香囊,悄悄藏在身后。      *      最后埃里克婉拒了族人的邀请,将纪小瓯带回自己与爷爷一起居住的地方。   埃里克的爷爷名叫波瑞,是族群里年纪最大,也是最有名望的族长。   埃里克的父母去世得早,是他手把手将埃里克带大的。      “爷爷,我带回来一位新朋友。”埃里克推开篱笆门,语气透着欢快。   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在院子里晒蘑菇,听到埃里克的话慢慢转过身……嗯,纪小瓯想,如果不是他头上同样顶着一对鹿角,她或许会把他当成一位普通的老人。   老者还没看清来人就招呼:“埃里克,过来帮我把这些鲜菇晒一晒,马上入冬了,咱们必须储存点食物……”视线一转,落在旁边的纪小瓯身上,立即停声。      埃里克十分熟练地介绍:“爷爷,她叫纪小瓯,是我在后山认识的新朋友……”   不管纪小瓯这时候有多么震惊,她知道,要想在这里生存,必须尽快融入他们。   于是恭谨站着,乖乖地叫人:“爷爷。”   波瑞族长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,手里的鲜菇洒了一地,目光在纪小瓯身上来回审视。许久,沉默过后,他动作缓慢地捡起地上掉落的鲜菇,“哦……新朋友。”   埃里克点头,继续道:“她跟自己的族人走散了,爷爷,我们能不能想办法,帮助她找到自己的族人?”      波瑞族长是种族里的老好人,谁有什么事情求他,他都不会拒绝。   埃里克乐于助人的品行就是从他身上遗传的。   可这一次,他深深地看了纪小瓯一眼,出乎意料地回应道:“我们帮不了她。”   埃里克吃惊,没想到爷爷拒绝得这么干脆,“为什么帮不了?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定居地点,只要知道她属于哪个种族……”   波瑞族长平静地打断:“她的种族不在这里。”   纪小瓯心里猛地跳了一下,看向埃里克的爷爷。   可他说完这句话,却不再多说什么,转身背着手,一言不发地往木屋里走去。      埃里克挠了挠脸颊,安慰纪小瓯:“你别担心,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,爷爷为了保护族人的安全才会这么说的。你放心吧,我既然答应了帮你找回族人,就不会出尔反尔的。”   纪小瓯点点头,心不在焉地朝他笑道,“谢谢你,埃里克。”      晚饭吃的是小麦苗、玉米粒和鲜菇煨汤。   生玉米和蘑菇汤纪小瓯都可以接受,唯独生麦苗实在难以下咽。   好在埃里克和他爷爷没有在意,埃里克甚至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吃麦苗,还给她多盛了一碗蘑菇汤。   饭后埃里克去朋友卡特家借木板,院子西边有一个空出来的房子,通风干净,只要再做一张床就能住人。      埃里克离开后,纪小瓯主动收拾好桌子,看了一眼正在院里编织藤席的老者。   良久,她踟蹰地走到老者跟前,犹豫不决地问:“族长,您为什么说我的种族不在这里?”   波瑞族长编藤席是为了给纪小瓯铺床,闻言动作顿了顿,“你的种族在哪里,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。”   纪小瓯心里原本只抱着一丝侥幸,听他这么说,更加确信他一定知道些什么。      他说得不错,纪小瓯的种族不在这里,甚至不在这个世界。      *      “那您……知道我该怎么回去吗?”纪小瓯忍了又忍,还是忍不住问。   “不知道。”波瑞族长头也不抬地回答。   纪小瓯失落地垂下脑袋,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,她还是觉得失望极了。   过了一会,波瑞族长主动问:“埃里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?”   “不知道,我没有告诉他。”纪小瓯摇摇头,捏紧衣角,“埃里克跟我说……人类七百年前就灭绝了,这是真的吗?”说完紧紧盯着波瑞族长的反应。   波瑞族长面容平静,点头,“是真的。”      纪小瓯的一颗心坠进谷底。   波瑞族长不知想起什么,眼神投向远处,头顶杈角繁复的鹿角也跟着抬了抬,“人类是有史以来最聪明,也是最危险的生物,他们发明了许多不可能的东西,改变了许多不可能的事,可惜,最终却没能适应环境剧烈的变化,沦为了失败者。”   老者的声音遥远,“七百年前那一次,波尔尼亚的气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,四季混乱,昼夜颠倒,等到一切慢慢调节过来的时候,人类也跟着消失了。”      纪小瓯想到这里没有黎明和黄昏的日夜,心里一惊。   昼夜颠倒的结果是失去了黎明和黄昏,那四季混乱之后呢?      波瑞族长编好藤席,看了眼纪小瓯,“你从哪里来?人类的幸存者?”   纪小瓯摇头,“不是。”她把自己如何来到这里向老者解释了一遍,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,等到我想回去的时候,已经回不去了。”   她清晰地记得从悬崖掉落的时候,有一股力道拉扯着自己。   仿佛故意把她拖拽到这个世界。      波瑞族长许久没有开口,直到看见埃里克从远处回来的身影,才慢慢道:“这里是波尔尼亚的最西部,你如果想知道回去的方法,不如去最东部的海域附近,寻找一只名叫帕特的水龟,他的寿命最长,或许能帮助到你。”   话音刚落,埃里克就推开篱笆门走进来:“爷爷,你们在聊什么?”   波瑞族长抖了抖藤席,声音和蔼,“没什么,快去把床做好,一会就天黑了。”   埃里克朝纪小瓯一笑,露出牙齿,转身扛着他肩上那堆木板就去一边敲打了。      埃里克效率很高,天黑之前做好一张结实的小床,铺上藤席,铺上一层棉花,再铺一层藤席,两张藤席之间缝合起来,就是一张简易的床垫。   纪小瓯穿过来以后第一次睡床,虽然没有家里的舒服,但她却睡得十分安稳。   天亮以后,纪小瓯做了一个决定。   尽管这件事充满不确定性,她还是想去最东部的海域看看。   万一找到什么回去的方法呢?反正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了。      决定之后,纪小瓯准备向埃里克和波瑞族长告别,却发现埃里克不在院子里。   “他去后山的玉米地了。”波瑞族长告诉她。   纪小瓯询问了大致方向,就准备一个人过去。   波瑞族长本想送她,奈何他年纪大了,脚步蹒跚,纪小瓯赶紧婉拒:“不用,您在这里坐着就好,反正离这儿也不远,我自己去就行。”      波瑞族长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,没有坚持。   纪小瓯背好背包,往后山而去。   她这才发现附近不止有埃里克的种族,还有盘羊和荷兰兔等。   望着一群群长着硕角、耳朵竖长的兽人们,纪小瓯想都没想就绕了一条远路,不想被他们发现,免得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。      这条路与昨天纪小瓯下山的路有点像,也聚集了许多不知名的飞虫,好在纪小瓯把猫薄荷香囊随身戴着,它们就没有靠近。   远远地看见一片玉米地,地里结了许多饱满的玉米。   埃里克站在玉米地里面,正在与族人一起掰玉米。   纪小瓯加快脚步朝那边走去,突然一顿,朝身边的林子里看了一眼。   那里一道幽绿的光芒一闪而过,等纪小瓯仔细看时已经看不见了。      是错觉么?   她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了她一路?   纪小瓯摇了摇头,正准备往玉米地里走去,只见远处的草丛动了动,紧接着,一股劲风迎面而来,一道迅猛敏捷的身影从草丛里冲出,不等纪小瓯反应过来,就一把将她扑倒在地,双爪紧紧地扣着她的肩膀。      纪小瓯吃痛,立即拧起眉头。   抬眼,上方是一张陌生的,兽人的脸。   对方的眼睛是蓝绿色的,两只眼睛底下分别长着一簇黑色的毛发,一直蔓延道下颔,鼻头发黑,一张口,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。   纪小瓯惊讶地张了张口,来不及恐惧,另一只豹族兽人也从草丛里走了出来。   兽人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,问道:“罗德,你一直追着她干什么?”   被称作“罗德”的豹族兽人仍旧压在纪小瓯身上,俯身,鼻子凑近她的身体,到处嗅了嗅,十分肯定的说:“没有错,她身上有雷恩的气味。”

成年雄性猎豹拥有健硕的体格,发达的四肢以及结实的肌肉。   纪小瓯被这名兽人死死压在地上,差点背过气去。   ……他太沉了!   她胸腔积郁,下意识动了动手腕,还没逃跑,就被对方握住手腕扣在地面。   兽人目光不善,盯着她的眼睛逼问:“你把雷恩藏哪儿了?”      不幸的是,与驯鹿一族完全学习人类语言不同。   豹族在进化的过程中,虽模仿了人类的语言系统,但是又根据自身的语言进行了改进。   加上这名兽人把声音压得很低,纪小瓯只听懂了“雷恩”两个字,立即回答:“我不认识他。”      纪小瓯听不懂他们的语言,但罗德却听得她的语言。   他一动不动,眉毛微皱,显然在思考纪小瓯话中的真实性。   不管怎么说,她身上有雷恩的气味,就一定见过雷恩。   罗德一手扣住她的手腕,一手放在她胸腔的位置,模样特别凶狠:“说实话。”   野兽即便进化成人形,兽爪也同样尖锐锋利,指甲轻轻地抵在纪小瓯的胸口,只要他稍微用点力气,就能将她开膛破肚。      纪小瓯心里一凉,抬头看向远处玉米地里的埃里克,张口试图求救,“救……”   只说了一个“救”字,剩下的话就卡在喉咙里。   昨天埃里克躲避豹族人的场景她也见了,驯鹿体型虽大,但天生的种族差异,使他们在豹族面前沦为弱者。   她这个时候向埃里克求救,不是等于把他拉进危险之中吗?   纪小瓯咬了咬牙,可是让她就这么被杀掉,她又十分不甘。      手指不经意碰到腰间的香袋,她动作微顿,忽然想起什么,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自己做的简易香袋,偏头观察两个兽人的反应。   罗德对她的挣扎不屑一顾,居高临下地俯瞰她。   另一位兽人站在几步之外,虽然没有帮忙,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。   她只能自救。   纪小瓯横了横心,深吸一口气,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猫薄荷香囊,举起,按住罗德的鼻子——      她家的猫每次带有猫薄荷的玩具,就会变得非常兴奋,甚至神志不清,抱着玩具又蹭又咬,满地打滚,就跟上了毒

瘾似的。   同样都是猫科动物,不知道这种植物对豹子会不会有效?      结果是让她失望的。   “愚蠢的雌性。”罗德偏头躲开猫薄荷香袋,不屑一顾的语气,“你以为我们会留下这么大的弱点吗?早在几百年前,猫薄荷对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效果了。”   纪小瓯见猫薄荷非但不见效,反而好像更加激怒了这个兽人,心里“咯噔”,知道不好。      罗德尖锐的爪子抵住纪小瓯的胸口,暗暗下力,“说,雷恩究竟在哪?”   利爪轻而易举地勾破纪小瓯的棒球衫外套,她带的衣服本来就不多,再被他弄破一件,以后就没衣服替换了。   纪小瓯拼命挣扎,知道他们要找一个叫“雷恩”的兽人,“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   罗德不耐烦地皱眉,这个雌性在他怀里胡乱扭动,说的话他也听不懂,这么下去怎么问出雷恩的下落?   他决定先把她带走再说,一只手抓住纪小瓯的手腕,一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,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甩到肩头,向身后的同伴多尔多说了句“回种族”,就大步往林子深处走去。      胃部正好顶着兽人的肩膀,纪小瓯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。   埃里克说豹族兽人是凶残的肉食系,他们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,把她抓回去,是想吃掉她么?      纪小瓯心如死灰,正想认命,突然,把她扛在肩上的兽人猛地一顿,痛苦地叫了一声。   并伴随着一声咒骂,“这是什么鬼东西!”   纪小瓯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,就被兽人一把扔在地上。   她吃痛,顾不得揉摔疼的地方,赶紧抬眼看去,就见一只灰底黑斑的小豹子伏在兽人罗德肩膀,尖锐的牙齿刺入他的皮肉,狠狠地咬了他一口。   罗德伸手把小豹子从肩上拽下,正想狠狠教训他一顿,对上他深蓝幽邃的眼睛,狠狠一震,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,“雷……”   雷、雷恩?!      还没说完,便被小豹子抬起一只脚踩在脸上。   罗德往后仰了仰,手里一松,小豹子便从他手里跳了出去。      见小豹子朝自己这边跑来,纪小瓯担心两个兽人找它麻烦,赶紧弯腰抱住它,趁两个兽人还没回神的功夫,转身就跑。      “等等……”   罗德和多尔多想追上来,没走两步,小豹子从纪小瓯怀里探出脑袋。   纪小瓯只顾着朝前跑,所以没看到它的眼神,强势,威胁,以及命令。   罗德和多尔多一愣,停下脚步,眼睁睁看着它和纪小瓯越来越远。      *      终于逃到安全的地方,纪小瓯捧起怀里的小豹子,这才顾得上惊讶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   小豹子喉咙溢出“呜噜噜”的声音,接着细软的嗓音叫了几声,动了动后肢。   果然,纪小瓯的注意力被吸引,看见它后腿的伤口裂开,纱布洇出血迹。   一定是刚才跟那两名兽人搏斗时裂开的。   纪小瓯感激它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,赶紧放下背包,从空间里拿出医药箱,替它重新消毒包扎伤口。      包好伤口,纪小瓯感动地问:“你是为了救我,才出现的吗?”   小豹子垂下眼睑,挡住眼里的深意。   这在纪小瓯眼里,就等同于默认了。   当然,不管它是什么反应,纪小瓯都认定它是为了救自己,才会跟那两名兽人对抗。      “你惹怒了他们,他们一看就是很厉害的角色,以后会不会你找你的麻烦?”纪小瓯很替它担心。   小豹子静静地趴在她怀里,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。   纪小瓯试探地轻轻胡噜一下他的脑袋,“你的种族在哪里?离这儿远吗?”   说着,她把它放到地上,“你还是快回自己的种族吧,好歹你们都是豹子……你的族人应该能保护你,如果那两只兽人追过来,我一个人恐怕没法保护你。”   小豹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,仰起脑袋,深蓝色的眼睛一转不转,沉默地盯着她。      过了一会,它还是不动。   纪小瓯歪头,疑惑,“你怎么不走?”   小豹子走回她身边,一声不响地趴下。      ???   这是什么状况?   它不打算回自己的种族了吗?   纪小瓯站起,故意往前走了两步。   就见小豹子也跟着慢慢站起,跟在她身后,受伤的后腿一踉一跄,她往哪走,它就往哪走。      纪小瓯总算有点头目,讶异地问:“你要跟着我?”   小豹子停在她腿边,默认。   “可是我要去东边很远的地方,路上可能会遇见危险,也可能再也不回来了,你还是要跟着我吗?”   这次小豹子总算有点反应,却不是离开,而是趁着纪小瓯弯腰的时候,用没受伤的后肢发力,身子一跃,就跳进纪小瓯的怀里。   纪小瓯怕它摔着,赶紧接住它。   “好吧。”纪小瓯语气无奈,又有点好笑,“既然你要跟着,那就跟着好了……”      她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只动物就是它。   现在想想,或许就是缘分呢?      这么一想,纪小瓯放下心理包袱,很快调整好心态。   她原本是打算一个人上路,现在多了一只小豹子,就要重新规划自己的路线。   ……   其实也没什么好规划的,波瑞族长说那只叫帕特的水龟在波尔尼亚大陆东部,她只要一直往东走就好了。      想起波瑞族长,就想起埃里克。   纪小瓯本打算走之前向他道别的,只不过突然遇见豹族兽人,打乱她的路线,她刚才只顾着逃跑,等回过神时,已经站在了山脚下。      纪小瓯望向林间,还是决定不道别了。   她没有办法向他解释自己的种族,以及为何非要去东边。   回身走了几步,就听后面传来一个呼声——   “等等我,瓯!”      纪小瓯诧异地回头,看见埃里克从远处跑来,硕大的鹿角随着他的奔跑一摇一晃,看得纪小瓯心惊胆战。   还没跑到纪小瓯跟前,埃里克就迫不及待地问:“我听爷爷说你要去东边寻找自己的种族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,你的种族在这么远的地方?”   纪小瓯迟疑,“呃,我不想麻烦……”   不等纪小瓯把话说完,埃里克就扬起一抹笑容,灿烂道:“不过没关系,我要代替爷爷去麋鹿村开会,麋鹿村也在东边,你如果不介意的话,我们可以顺路。”      “……”      埃里克说完,正好走到纪小瓯跟前,视线一低,终于看见纪小瓯怀里抱着的小豹子。   灰底黑斑纹的豹子沉沉地盯着埃里克,深蓝色眼睛闪着幽深的光芒,带着一丝肉食系看待草食系物种,特有的打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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