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世,她是宠妃,专宠三月,被人推下荷花潭,

第二世,她是下堂妇,被小妾陷害,夫君一纸休书把她打入地狱。

这人生,哪还有光啊?

1

“小姐,别闹脾气了,去跟姑爷认个错。说不准事情还有回转余地,那休书万万不可让姑爷写啊。”

林漪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垂泪的婆子,半旧的衣裳陌生的脸。她思绪全无,看上去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呆傻。

那婆子看她木讷讷的,不由满脸愁容,苦口婆心接着劝:“小姐,你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在那安胎药里动手脚。

“奶娘知道你气姑爷太过宠那人,气她事事压你一头。可你嫁给姑爷五年无所出,如今又害他失去这个孩子,他能不恼么?听奶娘的话,这时候就服一回软,别闹了啊。离了这里你连个去处都没有,真被休了,可怎么得了?”

林漪心头一阵阵无奈,这梦也太莫名其妙了些。可额头上的伤疼得一抽一抽的,硬是让她不敢不认真,若眼前这一切是真的,也太过荒唐了。

林漪狠狠咬了一下嘴唇,好疼,不是做梦。

她不过就是运气好,一朝选在君王侧,皇上图新鲜独宠了她一阵子。

可她还没来得及让兄弟姊妹攀着她的裙带耀武扬威,也还没狠心对哪个水嫩佳丽使绊子。她已经尽量独善其身了,为何老天还是看不过去?竟让她失足掉进荷花池,一睁眼又莫名成了一个寻死的下堂妇。

她若开口说自己不是这婆子的主子,是会被当成疯子吧?

那厢婆子越说越伤心,呜呜咽咽哭得她心烦意乱。手撑着额头,碰到裹着的纱布后,林漪叹一口气:“你……咳,奶娘,你别哭了。我头疼得厉害,你把御……大夫请来。”

奶娘听她如此说,见她额头上果然又渗出血来。心想,小姐本就不怎么被姑爷待见,万一额头上落下伤疤,岂不是日子更难过了?想到这里,奶娘慌张张跑出去了。

屋里静下来后,林漪松一口气,才有心思打量这间屋子。

屋子不小,就是空空的。纱幔用的上好的纱,可颜色只有三成新,显见已经用了多年了。

半旧的香炉精致,可里面燃着的香却不是好香。梳妆台上稀稀落落摆着一些胭脂水粉,她大略扫了一眼,都是寻常货色,唯有打开的锦盒中那一支凤头钗不错……

咦,锦盒底下压着的那张纸是?

她伸手将纸抽出来,一入眼便是“休书”两个字。字迹狂放潇洒,起落干净,看得出写字的人下笔时没一分犹豫。

她忽然笑了,还服软做什么啊?这休书人家已经写好了,估计这个身体就是看到休书心如死灰才一心寻死的吧。

她大概将休书看了一遍,找到一些有用的讯息。

比如,“她”同样姓林同样单名一个漪字。这名字,树欲静而风不止,水欲平而波更生。一旦风波起,想要求个安生,难啊。

两辈子都逃不了这个名字,两辈子都过不成安生日子,她肯定是上上辈子造孽了。

转一圈,林漪看到临窗的书桌上摆满了书。这一大间屋子唯这一处满满当当,她走过去拿起一本,《女诫》。再换一本,《列女传》,其余也都是这种。

林漪漫不经心翻着这些书,眼底略带了嘲弄。

“她”读了这些书,或许把别人当成了天,却没谁把她当回事。听了这个的话,听了那个的话,最后不过落得个身死心成灰的下场。

她上辈子也读过这些书,将所有喜怒都按捺心底,努力当一个好女儿,当一个好妹妹。

最后听父兄的话入了宫门,有过冷落也受过恩宠,而后不明不白死在了荷花池。那莲花是出淤泥而不染,她却是只能落入泥淖中染一身脏……

罢了,前尘往事,谁爱争谁争去吧。天子宠,妃子笑,这些都与她无关了。

今生种种,一死以证清白也好,有愧寻死了结也好。也都与她无关了,以后能好好活着就好好活着吧。

2

奶娘领着大夫进门的时候,正好看到林漪对着窗户外笑,神情还带着一丝愉悦,她慌得拉着大夫的胳膊说:“快,快看看我们家小姐,别是伤了脑子了。”

这位刘大夫原本是为了岳家某位妾室调养身子,谁知今天刚进门就被一个哭哭啼啼的婆子硬拉到这里来了。

既然被拉来这里,刘大夫也没再甩手就走。将行医箱放在桌子上,掏出脉枕,做了个请的姿势,对林漪客气说道:“老夫先给夫人把把脉。”

林漪点头,倒没排斥,她对这身体一点不了解,趁这个机会让人瞧瞧也好,省得有什么隐疾怪病以后麻烦。她坐到对面,习惯性掏出丝帕搭在手腕上,稍稍示意般“嗯”了一声。

这举止惹得刘大夫看了一眼,抬头看见她带些清傲的眼神,不知怎得心里一凛,手上动作就更轻了几分。

仔细把脉后,他说道:“夫人身体无大碍,只是额头上的伤需好生调养,不要受风,不要沾水,饮食忌辛辣发物。另外,夫人有轻微肝气郁结之症,这点还是多注意的好。我开个方子,夫人先吃上三天药。”

林漪颔首浅笑:“多谢。”

刘大夫心中嘀咕,外面都传岳府的夫人犯了七出之条被休了。

昨日还哭闹着寻了短见,他被那婆子拉过来时还以为这位正寻死觅活,本着救人一命的念头来的。谁知岳夫人形容憔悴,眼神举止却淡定从容。

瞧不出怨妇那般自怨自艾,也看不到一点下堂妇的怯懦自卑。一举一动倒是端庄有礼又清贵自尊,这该是个极难得的女子,传言果然不可信。

刘大夫出门后不久,奶娘就被林漪打发去熬药了。

她对着窗子发了一会儿呆,又开始满屋子转悠,并动手翻看箱柜以多了解些事情。

幸好钥匙她先在床头一个小锦盒里找到了,要不然一些上锁的箱子,她还真没办法打开。

一遍看下来,也没什么收获。

箱子里除了一些收好的衣物,贵重物品不多,看得出原来的“林漪”生活很朴素。她即将被扫地出门,没银子可不成啊。

仔细想想自身可用的本事,林漪有些沮丧。上辈子她家境还不错,父兄一心将她养得金贵,平时只让她学些充女儿家脸面的东西。现在看看,她不过是学了一堆给别人消遣的东西。

林漪无意识叹口气,心中盘算还能从哪里找些银子来。听奶娘话里的意思,她嫁过来时娘家就落魄了,本就没多少嫁妆,这五年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。而且林家宅子都没了,她出了岳府没娘家可回,怕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。

要不去找“林漪”那个前夫君,让他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道理上,再管自己三两个月,好歹让她熟悉下这里啊。

前夫君?

林漪眯起眼睛,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个人。

3

走出院子,偶尔遇上丫鬟小厮,他们都愣愣看着她,那神情鬼上身一样,不待她说话便低头匆匆走过。

林漪懒得计较,头上缠着纱布凭着感觉在偌大的岳府乱逛。

这岳府确实够大,只是她还逛过更大的,眼前的富贵倒真让她起不了留恋之心,她只想尽快找到岳行英住处。

坐在石凳上歇息片刻,终于有人走了过来。林漪看不清来人面目,不过看清了她也不认得,所以只管开口喊道:“你且站住,我问你,这家里能当家作主的那位,现在在哪里?”

那人脚下一顿,走过来,皱着眉颇不耐烦的样子:“你又想做什么了?”

林漪仰头看这人,十五六岁,虽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,但面嫩得很,眉眼间尽是青涩。若这里婚配观念正常,眼前这个定不是她那前夫君,林漪换个舒服的姿势又问道:“岳行英呢?”

那人一下子睁大眼睛,很不可思议地说道:“你敢直呼我哥的名字?”

他左右打量林漪,两眼滴溜乱转,口中不自觉喃喃出声:“这是脑袋撞坏了,还是被大哥刺激傻了?”

林漪笑,这小子倒有些单纯,犯傻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,弄得林漪都有些想逗逗他了:“我说,小子……”

“你喊谁小子呢?喊不成二弟了,喊我名字不会啊?”

林漪很为难摇头:“你的名字,太难听了,我不想叫。”

眼前这个小子气得声调都变了:“我岳行谦的名字哪里难听了?”

林漪“哦”了一声,任他嚷了几句,拍拍手站起身来:“小谦儿,带我去见你哥哥,我有事找他商量。”

岳行谦看她一眼,很不情愿:“你害我小侄子没了,小嫂子卧病在床,我哥气也没消。他昨天明明白白说了再也不想看到你,我才不要带你去触霉头。”

林漪无奈:“那就没办法了,本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。虽然夫妻做不成了,有些情面能留则留呢,看来你大哥是铁了心与我恩断义绝。那我也别顾东顾西了,直接在这里喊吧,横竖脸都丢过了。”

林漪提一口气,张嘴就要喊:“岳……”

岳行谦下意识要捂她的嘴,想到于礼数不合,赶忙双手合十低声道:“别喊啊,你真要招一群下人看热闹啊?我带你去还不成?”

林漪点头轻笑:“早这么乖不就好了,害我刚才那一提气激得脑子疼。”

岳行谦带着她往另一条小路上走,边走边偷看身边笑眯眯的人,嘴里不知嘀咕什么。

偷看几回正好对上了林漪的眼睛,他不由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,连称呼都变成以前的也没发现:“嫂子,我怎么觉得你变了?明明以前胆小又窝囊,整天低着头说话都不敢大声,我哥一皱眉你就哆嗦,我听说你昨天撞了柱子还吓了一跳……”

林漪笑:“不给你当嫂子了,自然就不怕你们岳家的人了。”

“是这样?”岳行谦不信,也找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怎么一夜之间性格大变。不过现在的林漪,不知怎的,他还挺喜欢的,话也就多说了两句,“嫂子,别和我哥闹啊,他正火大着呢,为了小嫂子他真敢动手打你。”

林漪停下来,看他认真劝人的样子,不由垫脚捏着他的脸颊晃了晃:“小谦儿真乖,就是记得以后别喊嫂子了,你哥已经把我休了。”

4

踏入一座精致的院落,林漪笑了。这一路走来她对岳府的生活习惯有了大概了解,都是会享受的主儿,除了昨天寻死的那个。

这样一来,她就不客气了。

他们进门时,屋内一人正低头看什么东西,通身穿着和气,比岳行谦更稳重,约莫就是她的“前夫君”岳行英了。

果然,岳行谦喊了一声“哥”。他看一眼岳行英瞬间变化的脸色,很自觉选了离人最远的位子坐下了,还装作很累的样子闷头喝茶。

岳行英抬头,看见林漪站在眼前,登时对岳行谦吼道:“你带她来做什么?”

林漪无所谓他怒不怒,在旁边的位子坐下。随意打开茶盏闻了闻又放下了,见岳行英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,习惯性摆手示意了下:“你先坐下,我有事和你说,说完就走,所以你最好别乱发脾气耽误时间。”

岳行英没见过林漪如此反应,稍有些愣怔,一口气不由哽在胸口,发火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

林漪说道:“总归夫妻一场,岳府也是要脸面的人家,你也不想我再和你闹吧?只是我有两个要求。”

岳行英下意识皱眉:“什么要求?”

“我要一座独立的院子,地点我来选,我搬出去要住。”

岳行英稍稍犹豫后,点了点头。

林漪又看着他,伸出右手晃了晃:“我要钱,这么多。”

五百两?岳行英嘴边带着嘲讽:“我给你五百两。”

林漪笑:“我要的是五千两。”

岳行谦一口茶喷了出去,他扭头,正好也看到他哥难得错愕的表情。而林漪他只能看到侧脸,但见她笑着似乎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,他缩肩低头,决定不掺和进去了。

岳行英的脸早沉了下来:“你别胡搅蛮缠。”

林漪手指扣着桌面,忽地一笑:“岳行英,你休掉我无非是以为我伤了你的孩子。那你不如去问问她,是干脆答应了我的要求,往后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,还是真闹个水落石出?我只一句话,真到了那个时候,只能是各自的孽债各自背了,我可不要平白落个坏名声。”

岳行英被她话里的意思惹得动了怒,拍得桌子震了三震:“林漪,你什么意思?你是说眉声陷害你不成?”

林漪不点头也不摇头,只那淡淡的脸色和不躲不闪的眼神将她的态度表达得清楚。

岳行英狠狠瞪着她:“我以前怎么没瞧出你这般歹毒,为了银子就敢随意污蔑人。要银子我可以给你,但眉声的名声容不得你玷污,你给她赔礼,我给你银子。”

林漪站起身来:“你私心护她我无话可说,给她赔礼你就别想了,真闹起来太难看。明天上午之前,我等你的银子。”

林漪回头看着他,“你且替我带句话问问她,午夜梦回可曾听到婴儿在她耳边哭。”

林漪说得太笃定,尽管岳行英不相信她说的话,但不知为何一时也忘了反驳了。

正在这时,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小丫鬟,她一进门就哭着说:“爷,快去看看夫人吧,夫人又伤心地昏过去了。”说着,她抬头看了林漪一眼,那眼神又是讥讽又是不屑。

岳行英一听,急慌慌就要往外走。

林漪不轻不重喊了一声:“站住。”

岳行英回头,颇为不耐就要发火,却见林漪看也不看他,只对那小丫鬟抬了抬下巴:“掌嘴。”

丫鬟呆住,有些吃惊地看着林漪。

这岳家上下谁不知道夫人脾气,软弱得很,有时和下人说话都不管用,整日守着她那僻静的院子不出。

昨天好容易闹一回,也只是哭得厉害却连话都说不出,最后一头撞在那柱子上,也没谁拉一把。怎么才一天,就像换了个人?

岳行英也有些莫名看着林漪,不过此时他耐性全无,只以为林漪耍性子,不由说道:“林漪,这时候你最好别闹,要不然我不会客气。”

林漪看他一眼,问:“我是谁?”

岳行英一愣:“什么意思?”

林漪淡淡道:“如果你没休了我,我是你的夫人;如果你休了我,我来同你谈事情,便是你的客人。无论哪个身份,都不是她一个下人能给我摆脸子看的。今天这个我教训了,以后你岳府,该多学学规矩,别整日让人看笑话。”

“打吧,打到知错了为止。”说着,林漪拢了袖子走出去,将仍旧发愣的岳行英甩在身后。

岳行谦咋舌,他这个嫂子啥时候这般有气势了,竟把他哥都驳得哑口无言?同情地看了眼他哥,岳行谦带着一点点莫名的崇拜追了出去。

5

林漪有些无奈地看着身后甩不掉的小尾巴:“跟着我做什么?”

岳行谦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谄媚:“你不给我当嫂子了,可是我却有些喜欢你了,以后我喊你姐姐好不好?”

林漪被他逗得笑出声来:“你还缺姐姐啊?”

“缺啊!”岳行谦说得一本正经,“而且就缺你这样的。”

认真不过三秒,他便弯了眼眉,“好姐姐,你便认了我当弟弟吧,千万别因为我哥的事迁怒于我啊。”

林漪看他讨巧的样子,心中着实讨厌不起来,干脆点点头。这里她不熟悉,有些事多这么个人问问也好。

岳行谦高兴地蹦了两下,看得林漪好笑。

“对了姐姐,小嫂子那事真不是你做的?”

林漪低低笑一声,没有说话。

她不了解之前那个“林漪”是什么性子,也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她做的,只是她入宫一年多时间,这种手段不是没见过。

方才路上试着问了岳行谦几个问题,心里大抵有个猜测,对岳行英说那些话,也不过是在赌一个可能。

岳行谦一脸迷糊,看林漪实在不想回答,他纠结了一会儿便放下了,不过随即又问了另一个疑问:“姐姐,我看你今天对我哥说话干脆利落,那你昨天闹什么?还碰破了头。”

林漪横他一眼:“看自己窝囊不顺眼,我拿自己出气不成啊?”

岳行谦连连点头:“成!怎么不成啊?姐姐说得都对。”

“嗯,孺子可教。”

看林漪朝大门方向走,岳行谦跟上,好奇地问:“姐姐,你要出门?做什么去?”

林漪道:“找栖身之处去啊,你忘了我被你哥休了,眼看就要被扫地出门了。”

岳行谦不好意思摸摸脑袋,忽然说了这么一句:“姐姐,看你现在这个样子,我总觉得我哥以后会后悔。”

林漪笑了笑,谁后悔都无所谓,只要她不后悔就够了。

岳行谦喜欢说话,她在街上多看什么一眼,他就能叽里呱啦说一大堆。

两人在街上走走停停,岳行谦是岳家二少爷本就引人注目。何况,林漪此时头上裹着纱,两人并肩走在一起,路过的人难免对他们好奇。

岳行谦原本还担心林漪受不了人指指点点,但看她视若无睹的样子,也就没把旁人放到心上了。

看了几处院子,没有特别满意的,林漪也不着急,想着找不到就先在客栈住下,慢慢找就是。不知要住多久的,总归要找个喜欢的。

白天走了那么长的路,一旦歇下,浑身便有了散架的感觉,林漪却睡不着。自己睁眼后的事到底荒唐,白天吵吵闹闹还有些真实感。现在夜深人静,不自觉就开始想,会不会一觉醒来这只是一梦?

推开窗,窗外月色皎皎。暮春时节,风吹花落,她没有半点寻觅闲愁的心情。只觉得风缓缓暖暖,树影婆娑虫儿轻鸣,这与人无关的一切,都很好。

其实那世里,也有过一段好时光。

初入宫时,她得了一件赏赐,在得了赏的那几人中算是最差的。可因那人无意赞了一句,没半天她就被人打了一巴掌,东西也被摔得碎了一地,为这个,她还被罚禁足三个月。

说是三个月,谁若有意无意忘了,这三个月可就长了。

她资历浅无根基,被禁足后,清冷院落更无人走动了。

她被困在一墙之内,纷纷扰扰也似乎被挡在墙外了。那时候正值秋天,头顶上的天疏阔明朗,阳光也明媚。偶尔一阵风来,仿佛荡尽所有粘腻之气,那大概是她在宫里过得最轻松的日子。

若不是后来有位新受宠的嫔妃风筝断了线正巧飘进她的院子,偏那日皇上陪着,偏她撒娇非要这个皇上提过字的风筝,她那门估计也就闭一辈子了。

宫里人心冷,她进宫以后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禁足数月。有眼色的宫女太监都跑去巴结其他人了,那天但凡留一个她能指使动的,也不至于自己去看门。

而后,一朝君王宠,何止是步步荆棘。那半年多时间,她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。

所以,她觉得现在这样还不错,到底有自己能做主的事。

老天就疼她一回,就算是梦,这梦也不怎么美好,也别让她再醒了。

6

昨夜睡得不足,又醒得早,林漪有些犯困,披着衣裳在院子里醒神。

有人敲门,林漪习惯性喊人,才发现奶娘去熬药了。此时她才觉出心底的那一丝怪异到底是什么,这院子里除了奶娘,竟没有一个伺候的丫鬟。也不知道原来就没有,还是这几天的事。

林漪开了门,门外站着一个青衣丫鬟。比她昨日在岳行英那里见的那个年纪略大,打扮也好些,估计是哪个院子里得力的大丫头。无论是哪个她都不认得,所以便没有说话。

青衣丫鬟态度还算客气,只是说话并不是这么回事,那股子倨傲实在太明显:“夫人让你过去说话。”

林漪不语,后退一步,伸手合上了门,懒懒回了里屋。

她初来乍到,哪里认得什么夫人?

青衣丫鬟碰了一鼻子灰,回去的时候自然带了气。给自家主子回话的时候,难免添油加醋一番,几句话就将床上躺着的人说得眼神冷冷,她垂眸静思片刻,吩咐青衣丫鬟:“再去请。”

等丫鬟答应着转身,床上那人神色莫名,却又缓缓补了一句:“客气些。”

这回林漪根本就没开门,奶娘倒是听见了想过去,不过被林漪阻止了。

奶娘有些着急:“小姐,听着像那院里身边伺候的人,她既然让人来请小姐了,定是事情有转机。哪怕赔不是呢?好歹是小姐一条活路,小姐千万别赌气了啊。”

门外有些急躁的敲门声林漪仿若未闻,还把奶娘打发里屋收拾东西去了。

林漪老神在在听着敲门声,心中盘算着今天去哪里看院子。忽听得门外一声呵斥,像是岳行谦的声音。

“你一早乱敲什么门?”

“二爷,夫人请……请她过去。”

“小嫂子有事?哎呀,小嫂子要是有话就说给我大哥听。有事让大哥解决,别来这里打扰。”

林漪打开门,便看到那青衣丫鬟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,和脸上挂着汗珠的岳行谦,她有些稀罕:“这大清早你来做什么,还跑这么急?”

岳行谦嘿嘿两声,嬉笑道:“姐姐,昨天看了几座院子都不好,我想起我在府外另有一座院子,爹留给我的,还不错。我领你去看看,要是喜欢你住那个好了。”

林漪真是有些好奇他的心到底有多大了,那院子一听就是留给他娶亲的。再说,你哥前脚把人休出岳府,你后脚把院子给了前嫂子,这事还不得招来满城人看笑话啊。

岳行谦没觉出丝毫不对,仍喋喋不休试图说服林漪,林漪被他缠得越发想笑。

这边,一肚子怒火的岳行英也到了门口,隔着老远就看见岳行谦围着林漪转。眉头一皱,他厉声呵斥道:“行谦,你一大早跑这里做什么?”

岳行谦回头看他一眼,满不在乎道:“我找姐姐有事。”

岳行英皱眉:“什么乱七八糟的?”

拉了下要回嘴的岳行谦,林漪带着笑意看向岳行英:“想来是你想清楚一早来给我送钱了。唔,没有人抬着箱子来。也对,那么大笔银子实在太显眼,你折换成银票也好。”说着,林漪伸出手去,“那便把银票给我吧,收了银票我好收拾东西搬出去。”

岳行英一脸僵硬:“没有。”

“没钱啊!”林漪一脸遗憾,“咱们谁也不想看见谁的,你一早来我这里是寻不开心的?”

岳行谦忍不住笑出声来,他哥一眼横过来也没用,反而越笑越大声:“哥,哥,你看你沉着一张脸准备吓唬谁啊?姐姐不胆小的。我给你说啊,姐姐可厉害了,她不想让你你还真讨不了便宜。”

岳行英看着岳行英发疯,忍了几忍才没有拿巴掌招呼他:“你乱喊她什么?”

“她不是我嫂子了,当我姐姐正好。”岳行谦向前两步,站在林漪身前,脸色渐渐严肃了,“哥,你准是听了小嫂子的话来找姐姐兴师问罪的吧?

“不是我说,你人都休了,事情该了便了了吧,难道为了小嫂子还要再逼死姐姐一回?你别忘了,当初爹娘病重全是姐姐病榻前伺候着,姐姐来咱家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你别太不念旧情。

“再说,小嫂子的事不一定就是姐姐的错,谁知道会不会是小嫂子……”

“住嘴!”岳行英冷冷呵斥岳行谦,再看向林漪,他眼神里逐渐有了狠色,“我倒不知道你这么有城府,才一天时间就把行谦糊弄成这样,你还想做什么?我告诉你,你胆敢再做出对岳家不利的事,我不会饶你。”

林漪看向岳行谦的眼神也有些复杂,她没想到岳行谦会挡在她身前,还说出这样的话。她原不想细究一些事,毕竟她一无所知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就当换个清静。

只是,有人的地方,风怎么会停呢?

有些事退一步是海阔天空,但对不想放过你的人,你退那一步的下场,说不定便是自寻死路。

她不是没受过教训,怎么就轻易把这个忘了?

林漪的眼神慢慢变了,她笑看着岳行英,眉宇冷而傲:“如此,我们就当面把话说清楚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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